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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六回 定前瞻郭奉孝通明主 戰猛虎張雋乂展策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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且說審配既退呂布,田豐入鄴城謁紹曰:“臣昨日於諸子侄坐議,有一事不明,特來請教主公。”紹笑曰:“元皓公智謀通神,不知所問者何?恐效墨子以盜癖之喻楚王也。”豐曰:“白公勝之逃吳也,既從其賢臣伍子胥反破其國,而終不能統而守之,是和理也?”紹對曰:“是以申包胥之哭也。”豐曰:“非也。項王之敗於垓下,非眾叛之過,非鴻門之仁,無論天亡之道,原其初因,是以何也?”紹對曰:“或恐其容納叛餘,分封而不能據統也。”豐曰:“近之。王邑之敗於宛城也,主公何以為由?”紹曰:“吾子休矣!孤知汝必欲論及不可狂傲也。”豐曰:“主公高見。呂布方掃陶謙,破孔融,盡收青徐之地,而曹操兵力疲敝,不能鋒進,劉表糜於袁術、劉繇之眾,馬騰、劉璋,鞭長莫及。北起臨淄,南至淮陰,沃野千裏,昔齊魯之所以興也。主公何不乘勝追殺,盡奪其地?”紹謂曰:“然欲濟之,則必由官渡、東郡,則連帶曹操,可並取之乎?”沮授阻之曰:“不可。曹孟德雖疲敝之兵,然將士同心,又平田稅,得百姓之從,故不可輕攖其鋒。不若引為盟軍,化泗而治。”紹驚疑曰:“泗左之地,其本據也,如此則徒使其出兵而無惠,其豈肯從之?”逢紀慷慨出列曰:“操久戰力疲,怯弱已深,實轄之地,東至東平,西及洛陽,北臨官渡,南及汝南,而主公雄踞河北,三州在握,其豈肯尋死哉?而誅殺呂布,除其強鄰,彼心亦悅也。”

紹乃允之,乃令張郃為都督,顏良、文醜為左右先鋒,賈詡、審配為參謀、監軍,直至河陽,並先使陳琳馳見曹操,俱稟其來意。操左右諸將,聞言多變色者,操略加思度,然之而退。琳既去,曹洪起身大怒曰:“孟德何以許之?袁紹黃口小兒也,如此相逼,是以主公為其部屬無二也!使洪應之,雖提百二十兵扼守河洛諸津,戰至俱滅,寧不允之!”操不怒反笑,躬身若張弩之勢,笑曰:“子廉何其壯哉!然提千軍與袁紹隔江而峙,非今之務也。使今如子廉統軍,非惟不能成事,徒如卞莊刺虎故事也。”程昱起身曰:“知主公必非吞聲下氣,恐有良策,可使昱一猜乎?”操頷首使之,程昱起身曰:“主公可盡虛與之,伏兵河上,伺袁紹、呂布兩敗俱傷,一舉斷其歸路,斬其尾閭,則可兩破也。”操未及多言,郭嘉出曰:“非也。程德謀此計固然高妙,然中原恐縞素遍野也。夫聖主因時而動,從天而移,賢君因機而動,從地而移,而昏君因欲而動,從望而移。呂奉先可謂昏君,袁本初可謂賢君,然皆不能從聖也。主公所謀,必然西進,橫掃漢中,中跨江河,以為天下之柱石也。”操喜笑曰:“郭奉孝果如吾之張良也。操所謀者,漢中張魯,川中劉焉,皆暗弱無能之輩,而蜀中天府之國,漢家所以興邦之地,猶如路遺明珠,操若不先取之,必不能自完也。”曹仁、夏侯惇等諸將莫不拜服曹操雄略。操曰:“袁紹虎踞關中,控扼長安,其下祁山,出斜谷,略陳倉,走武都,經略之易,莫不上佳,然可惜袁本初只知中原沃野,而不知師出奇兵,然有田豐、沮授、逢紀、審配相佐,既略青徐,必欲染指也。故孤先使偏師與之同進退,以安其心,而自領大軍,直入蜀中!”

且說張郃一路殺至任城,不待曹操前來,自領諸將環圍任城。郃謂諸將曰:“任城固小,然若強攻之,恐傷亡亦眾,平白損耗兵力。”望見城東有一小丘,高城數丈有餘,心生一計,乃擇本部大戟騎往來馳驅。大戟騎皆精銳之眾,百中或一擇,身長八尺,上佩銅兜,下履鐵靴,與諸將校無差,所乘河北健騎,海內十中之一,亦佩鐵甲,惟二目與四蹄在外耳,精銳若將校,有詩讚曰:

戟長十丈上繞雲,胯下鐵騎若火輪。

千重莫當海內恐,齊聲振臂易乾坤。

只見三千餘大戟騎浩浩蕩蕩,一路驅馳上山,直入營中,須臾又有三千餘人驅馳上山,俄而三千餘人覆然。城中守將許汜於城上見之,大驚失色,謂左右曰:“若彼之精騎,恐罄天下之財,不能奉養萬餘,而張郃此來,亦必非傾國之力。任城低濕淺短,決不能守,不若保存生力,以備再戰。”乘夜二更,許汜間開東門,引守軍八千餘人倉猝出城。未出十裏,只見兩邊伏兵殺出,當中一將,手持武魂刀,跨朱星馬,身後大旗赫然一個“華”字。許汜昔年亦知華雄威名,此刻顧城頭火起,知必無退路,大喝一聲:“今退之必死,進猶有生計也!”挺槍出戰,一合為華雄斬為兩段。左右守軍,本無戰心,見主將身死,華雄兇神惡煞,皆數投降。張郃既收任城,乃令顏良領左軍攻昌盧,賈詡副之,文醜領右軍攻滕,逢紀副之。

時呂布亦聞訊,引高順、陳宮等星夜來援,聞任城已破,乃往昌盧下寨。時顏良統禦左軍,去昌盧外三十裏下寨,軍師詡曰:“兵法有雲以逸待勞之計,今將軍遠道跋涉,敵眾必來襲也。去此七裏外有鹿鳴山,將軍可自立於山下,使虛兵旁立其上,而樹大纛,佯戒嚴以誘之。”顏良曰:“軍師所言謬也。先立於高地,可保無憂,自上而下,勢如破竹,何以虛兵列於山上之理也?況呂布雖勇,吾亦知之,今士氣正盛,不宜示弱。”獨往鹿鳴山上紮營去也。詡說之不聽,不得已乃勸紹甥高幹立營於山下。是夜斥候報呂布敵軍列掎角之勢,陳宮乃白呂布曰:“敵軍此列,必存恐惶之心,多設虛兵,欲阻遏吾等劫營也。然將軍可往視察,若有隙可進,則一舉滅之。”布聞袁曹二軍大舉來攻,心中亦惶,乃從之而進。

布既見山上大寨大纛分明,軍容嚴肅,謂宮曰:“此必主營也。袁軍號令嚴明,襲不能勝,反遭夾擊。不如明日以堂堂之陣擊之。”宮對曰:“鹿鳴山雖險,其出入之路一道,不足畏之。但以槍陣遏守,而主公自取山下偏營。”布從之,吶喊殺入賈詡營寨。賈詡與高幹等素有備,然大軍皆在山上,高幹指揮軍士堵塞營門,正遇見呂布。兩人戰了一合,布一戟將其斬為兩段。賈詡留死士殿軍,自領潰兵自營後遁走,急遣快馬馳報顏良。顏良駐於山上,聞聽大道有喊殺之聲,統禦重騎,直殺下去。豈料陳宮與高順等已將山路挖斷,崖壁高數十尺,良一時不得下,雖怒火萬丈,只得急遣人掘土墊道。其徑方成,高順又來搦戰,良奮起神威,與之戰了八十餘合,順方力弱而去。顏良雖處劣勢之中,亦恐高順截殺其後軍,親自殿軍而走,順亦不逐之。及至山下之營,賈詡早已領軍退得遠了。旦日張郃聞呂布夜襲得手,統大軍來援此路,詡面謁郃曰:“昨日詡料定呂賊必然夜襲,乃議輕軍屯於山上誘敵,而大軍伏於路中接應。惟將軍不能信用,自領重軍屯於山上,彼及欲下山來援,山路已為敵眾所斷。幸得詡有宿備,引軍緩退,所折不過十二三,惟高幹已為呂布所取也。”郃曰:“顏良之敗,咎由自取,誠能用文和之策,呂賊於山路見夾,早已死無葬身之地也。”覆問顏良,其言無二,大怒重責之,欲下為囚,左右求饒方免。又聞文醜、逢紀一路已輕取滕縣,乃令折返,兩邊夾攻呂布。

旦日文醜既來,與張郃分列西南,陳宮聞訊甚恐,謂布曰:“敵眾吾寡,不可硬攻,不若一邊厚遺劉表,說以唇亡齒寒之道,一邊引軍徐退,待其放膽深入,斷其糧道,則其必敗也。”布方得大勝,心甚驕之,乃謂宮曰:“顏良、張郃,皆河北之名將,然為軍師輕取,及布觀之,皆土雞瓦狗也。可出營一戰,雖其人多不能居於上風,然緩退之務,片刻可及。”不聽勸阻,直出陣上接戰。

張郃聞呂布親來,乃令部將韓猛著其衣甲旗號,代之出戰。猛懼曰:“請以本部旗號接戰。此命不足惜,然恐墮雋乂公威名,恕難從命。”張郃大笑曰:“郃豈陷諸將於不利邪?汝但行誘敵,遇敵之際,自有妙計相助。”猛將信將疑,領命而去。呂布方出營,望見一片金盔金甲,知張郃本部到來,更不答話,揮動方天畫戟,直於韓猛接戰。猛鬥了數合,汗流浹背,且戰且走,其部趨從之。呂布副將薛蘭曰:“主公武勇,天下無雙,然張郃亦海內名將,如此聞風而逃,恐有詐計。”布醒悟,乃勒兵緩行。猛見其計將破,只得回身大罵,搦布來攻。布果然飛馬而來,方十餘合,猛汗如雨下,又走不脫,太息曰:“此皆天命也!”忽聞呂布左翼大亂,原是文醜引軍殺來,兩邊夾攻呂布。猛僥幸得脫,悍不畏死,覆統領大軍,覆與薛蘭戰在一處。薛蘭不過平庸將官,哪裏是韓猛對手。戰了十餘合,韓猛大喝一聲,將薛蘭一槍刺落馬下。那邊呂布於文醜鏖戰,若驚天動地之勢,飛沙走石,天昏地暗,左右眾人,莫不駭然,有詩證曰:

赤戟鬥蒼驪,纓尾落搖疾。

漩中磐石絞,雲崖電母棲。

飄零老藤落,騰仆岳淵嘶。

陰陽分兩化,清濁熔一齊。

二人大戰百二十合,文醜一槍掃落呂布頭上雙鳳纓,呂布一戟砍斷文醜蓧帶,二人各自退開。卻見軍師審配引軍殺來,望布大笑曰:“昔先軫伐衛,兩鼓而一顧之間,其城已易幟也,而衛將猶不自知。可笑!可笑!”呂布聞言回望,見本陣早已為張郃所襲取,改立袁軍大旗,慌忙曳戟而走。欲知呂布後事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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